《阿尔庇斯》第二章第二节|独家

2043年3月27日 澳大利亚 多云

写下“2043”这个数字总觉得不可思议,前不久还在赶排2033年的歌剧,得了棘人病毒睡一觉就变成2043,十年过去了,也不知道那场演出最后怎么样了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写下“澳大利亚”也觉得不可思议,冬眠时不是在上海吗?醒来周围全是老外的面孔,讲着听不懂的话,而且好像每个人身上都装着义体,看来十年让义体技术发展了好多。

新闻里说上海完成了撤离,全面进入军事控制时代,还要布置火炮之类的,看来是要准备打棘人了。真快啊,冬眠前刚刚宣布沿海城市大转移的计划,睡了一觉就转移好了。

这是我苏醒后写的第一份日记的开头。当时茫然无措的感受至今还记忆犹新。记忆在昨天,时间却来到了十年后。唯一确定的是自己应该写些什么记录下一切,现在看来自己当时的决定十分正确。

在地球未来冬眠中心的等候区,我没有等来自己的家人——甚至直到一年后我才见到他们,当然这都是后话了——我等来的是一位姓藤野的日本人,他自称是丹生娱乐的经纪人。我在冬眠前隶属的经纪公司被他们收购,合同也转交给了丹生。当地劳动法规定年满16岁才可以脱离监护人自己签劳务合同,我在15岁半沉睡,冬眠时间不计入年龄,所以我没有选择。

其实我的运气不错,当时跟我一起苏醒的还有四人,除了一位是冬眠时间很短的本地人,另外有一人的家人来接了他,其余两人直到我离开都没有被接走。

藤野的确拿的是正式文件,他不苟言笑,也没有歹心,如此径直送我到了响公司的临时宿舍区。

我患有幽闭恐惧症,而临时宿舍却是集装箱房。窗户上安装的绿色纱网密不透风,即使是白天,关上门后也什么都看不见,屋里还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。黑暗就像是巨人的手一下子扼住了我的喉咙,我喘不过气,慌忙打开了门。

我拖了张椅子抵着房门独自坐在门外。藤野给了我一个智能手环,相当于小时候用过的平板电脑,不过显示器是全息投影的。手环提供了翻译功能以及所有必要信息,藤野只给了我一天的时间适应新环境。

手环的AI告诉我冬眠存款最多能支撑我生存三个月,我这才开始庆幸起来,有这份合同,至少我不至于在未知的环境中无助地寻求生存的希望。

那时新奇的东西都变成了如今的理所当然,我只记得当时的新闻中反复提到“棘人”这个词。我冬眠前棘人问题并不突出,就连那场瘟疫的始作俑者是棘人也是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。总而言之,我苏醒那段时间是人类对棘人的恐惧达到巅峰的阶段,全地球的人类史无前例地合作,共同抵御从海洋入侵陆地的敌人。

在我入神地补习现代知识时,一位本地女性向我走来,她大约三十岁出头,棕色的头发中带了些许金色。她穿着干练,黑色衬衫的袖口挽起,外面是一件同样黑色的战术背心。这些都是我之后才意识到的,看见她的那一瞬间,我的目光就被她背上的突击步枪和腰间的配枪吸引了。

我在全世界枪支管控最严厉的地方长大,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枪。

“看来我是迎来了一位可爱的小邻居……嗯,兴许还是刚冬眠醒来的呢。”

她叫奥利维亚,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。

看到她的一瞬间,我就断定这个人值得信赖,当时的我不知道原因,如今想来应该是因为她是一位母亲。我的母亲待我十分苛刻,而奥利维亚的出现让我意识到这就是我所期盼的母亲形象。

她大方地让我摸了摸她的配枪,磨砂的质感加上暗黑色的涂装,美观,手感也极佳。她看我感兴趣还教了我许多,枪支的基本构造都是她一点一点教我的,同样的,还有战斗用义体的知识。她也安装了义体,她的手心有一块模拟皮肤颜色的仿生皮,细看起来像爬行动物身上的鳞状皮肤,两条金属线路一直延伸至手腕中。奥利维亚后来告诉我那是智能武器的接收器,连接着她背上那把小型突击步枪。

“现在的澳大利亚枪支泛滥,你会习惯的。”

大约一年前澳洲举行了一场公投,以微弱优势放宽了枪支使用的限制。

“所以最好不要像这样毫无防备地坐在门外,会被人盯上的。”

奥利维亚说这话时瞥了一眼宿舍区外的石子路,三个年轻人站在那里,时不时望向我们。我这才明白她主动来搭话的真正原因,不由地感激她。

她回了一个和煦的微笑,我的心也被融化。

“你叫什么?”

“陈悦音。”

“悦……音……?”她学着说了一遍,发音很不标准。

“这可有些难,就叫你‘音’可以吗?”

我重重地点头。

“快回屋吧。”她摸了摸我的脑袋。我记得她的手上沾了土,但我并不讨厌。

奥利维亚背着枪的身姿印在了我的脑海。我起身打开了灯,钻回封闭的房间,我依旧焦虑,但一想到有如此可靠的邻居,黑暗也很难抓住我了。

第二天藤野载着我去到丹生娱乐。它位于阿德莱德响公司大楼,与一家安保公司共享一层楼。事务所不大,但每个人都很忙碌。据说藤野当时管理着十几名不同部门艺人的日程,大多都跟我一样默默无闻,但只要有一人火了,整个事务所的运营状况就会改善。

音乐部门的主管就是我现在的经纪人松田久美,副主管是我现在事务所的所长杰弗瑞·富田。我苏醒的第二天是我们三人第一次见面。我很拘谨,听他们两人与藤野讨论我的演艺路线怎么走。我曾是演舞台的,藤野先生和久美小姐却建议我转型做乐队主唱。加上改装的声带能发出以前需要变声器才能发出的声音,那是当时比较流行的做法。杰弗瑞先生则持反对意见,他觉得我应该利用自己嗓音的天生优势,提议我做传统乐队。

做乐队是我从小的梦想。但父母认为乐队不该是女孩子玩的东西,他们想让我走进金色大厅。那是他们作为音乐艺术家从未实现的梦想。

但当时的我却来不及高兴,会议的途中久美小姐收到了一封邮件,那是一封响公司的招募文件,指名道姓要我去响公司娱乐部门面试。

丹生娱乐是响公司扶持的一家小型经纪公司,所有艺人都在他们那里有备案,挖小公司墙角的事多有发生。他们显得很紧张,严禁我私自与对方达成任何协议。当时我还不知道,他们的紧张另有原因。

虽说是到娱乐部门面试,实际上我们去的是位于十七层的人力资源部。那里的气氛非同寻常,所有人看似步履匆匆,却都在用眼睛观察着一切。有人受不了那种压力,在大厅哀嚎起来,不出半分钟就被闻讯而来的保安拖了出去。

当时的我还懵懂,好奇地目送那人被强行带走,再回过头时看见与之同样坐在等候区的人们深深埋下了头,有人握紧了拳,有人抓扯着衣服,但谁也没有看那人一眼。我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走进了面试的房间。

面试是远程的,我独自一人站在灯火通明的会议室中央,过了很久第一个投影才亮起。面试官共有七人,其中有两位像是科学家,背景里有一排显示着不同数据的显示器。有四位明显是响公司的职员,他们负责面试的流程。还有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制作人秋元老师,他看着还很精神,但算起年龄来恐怕已经接近百岁,我猜测他应该也经历过冬眠。

其实就连久美小姐他们都不清楚我在面试什么项目。我按照要求唱了几首歌,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满意,我也没有对这突如其来的面试抱过多幻想。面试的最后,主审官让我唱一首代表现在心境的歌,我选择了《伊丽莎白》中的《我只属于我自己》,当时的表现差强人意,我自己都明白。

投影一个个暗下去,我哼了一声,却被留在最后的秋元老师听见了。他用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盯着我,我也回看了他。

“你知道这首歌唱的是什么吗?”

当时我唱的是德语原版,这部音乐剧在日本也有不输原版的演绎,秋元老师肯定看过。

我回答的是:“反抗命运。”

他呵了一声,关闭了投影。或许正是因为这四个字,我才踏上了那次改变人生的旅程。

实际上我是直到半个月后才收到通过的消息,在那之前我一直在准备出道的事。最终是杰弗瑞先生的方案被通过了,我被安排进了一支已经比较成熟的乐队担任第二任主唱,第一任主唱宣布退出演艺圈,我会在他的告别演唱会上登台。也就是在与乐手们的排练期间,我听说了丹生娱乐运营不善的消息,公司如果再拿不出成果,很有可能拿不到下一轮融资,艺人们都已经在找下家了。

“你也真是不幸,刚醒来就进了这种公司。”前任主唱如此跟我说。

我能感受到乐手们的排练都很马虎,经常出现人无法到齐的情况。他们对我的态度倒是不错,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将我当作乐队成员来对待。这种情况在以往的舞台排练室里也经常发生,我见得多了,一眼就能看出来共演者们的态度差别。

我无人倾诉,回到宿舍后便会与对门的奥利维亚商谈,渐渐的也了解到了她的职业。她是雇佣兵,现在签在响公司澳洲分部名下,工资是计件的,没有工作时闲暇时间很多,她会到距宿舍不远的母亲家里探望她的两个孩子。

我没有问过,但她应该是单亲妈妈。我能从她的日常行为中一瞥她年少时的不羁。她喜欢盘腿坐在椅子上,也喜欢染头发,火红色或者青绿色说变就变,完全看她染发时的心情,因此她的头发总是柴柴的,本人也不甚在意。她很热情,看到我时总是先来一个大大的拥抱,感受着她胸前的丰满,那时的我总会想要快快长大。

她想必也很喜欢我,常邀请我去她的宿舍参观她的装备。其实她的常规武器很少,多是智能武器,她说她擅长的是骇客技术。在脑机技术辉煌的现代,她的战斗方式更加隐秘便捷。

当然,如果敌人不是人类,她的手段便无用武之地,好在她的雇主也明白这一点,暂时还没有派她去前线。

“棘人?我没见过,但那是一群聪明的动物,兴许比我们人类更加聪明。”

我问她:“为什么人们那么害怕它们?我们有那么多厉害武器,不是还有核弹吗?”

奥利维亚回答说:“那是最终手段。核弹虽然强大,但最终也会害死我们自己,所以没有人会轻易使用。而那些动物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护甲,常规武器很难造成伤害。嗯……我们对棘人的研究还很少呢,它们很少上岸,有记录的也不过三四只吧。”

其实她说的这些和我知道的差不多,当时的我只是不断抛出问题试图留在她身旁,这不仅因为我畏惧独自一人的房间,更多的还是因为一些不知名的情愫,我很喜欢她,而且我知道她马上就要离开。她的下一次任务已经定好了,地点在东海岸。那一次是长期任务,最少也要半年,而那时的我兴许已经不在这里了。

我们曾经约好在复活节假期一起去她母亲家,但她的任务很急,计划也就随之泡了汤。这天夜里她要出发,我想去送行所以早到了家,那时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了。我们刚打过招呼,藤野的通讯就打了过来。

“记得之前响公司的面试吗,那个过了。我现在去接你,有些注意事项要交待。”

我跟奥利维亚提过那次面试,她听见了,紧锁着眉头瞪着手环。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,只遗憾不能为她送行。过了一会儿,藤野开车到了,她便转而瞪着他。

藤野知道我的邻居是雇佣兵,但从未看见她配枪的模样,他有些吓到了,手不自觉摸上侧腰的枪,而奥利维亚却是蹲下来,双手按住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跟我说:“不要做不喜欢的事,不要做危险的事,你还是个孩子,只应该为你自己负责,明白吗?”

我还不懂她的意思,懵懵地点了头。她起身,又瞥了一眼藤野,这才进屋去。当时的我只想着自己没有与她道别,藤野叫了我一声才醒来,在门外喊了一声“后会有期”钻进了藤野的车里。

标签: 奥利维亚 澳大利亚 突击步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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