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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｜鱼山

近八年来，在我醉心经营《幻园》中山水园林的同时，草间世界也在时间的缝隙里悄然生长。同一支画笔下的两个世界，一大一小，一静一动，一个认真爱较劲，一个调皮无拘束，竟也相映成趣。幻园世界的建构为草间提供了“可居可游”之地，草间世界的逍遥玩乐则帮幻园诠释了自然真趣。

《草间四季》

鱼山 绘著

铸刻文化｜北京联合出版公司

注目草间，我总想为它多引入一些真实世界的线索，好让人与这个想象中的小世界产生更多共鸣，可将身心都托付其中。故而，在《草间居游》中学会了将身体安放草间后，我又完成了《草间情话》，希望把真实世界中的情感也郑重纳入，让大家能在梦想中的草间世界里获得真实的暖意。再之后，我尝试营造更多草间日常，它们关乎饮食、耕读、游戏——人间的万千景致，草间也希望与之平行参照。每每沉浸草间，我就像迈入了一座小小的桃花源，“不知有汉，无论魏晋”，只管专注于眼前这一片勃勃生机，感受自然之趣随时间的流淌活泼涌现，每处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小景致在我眼中都独具妙趣。

论及景致，无论园林或山水，总要涉及花草树木、风云雨雪，需结合四季的物候变化来谈。前年我欲依明代高濂所著《四时幽赏》画一遍杭州的春夏秋冬，四季各有一十二景；待到实地考察，才发现即使站到了书中所描述的地方，若无当季特有的风花雪月，眼前所见与高濂所描绘的风景终是千差万别。可以说，与自然有关的风景是由时间定义的。

去年初春，我从生活了多年的北京搬到上海，南北的差异让我对时间的认知更为真切。北京春天来得晚，但从一派枯败到鹅黄新绿跃上枝头，却比常绿乔木众多的上海要来得振奋人心；上海早春开始活动的花鸟鱼虫种类多，时令蔬果也上得早。北京夏天白昼长，时有暴雨冰雹；上海入夏后会有黄梅天、台风天。北京的秋色彩斑斓；上海夏秋的过渡没有那么分明多彩，却也清爽宜人。冬天呢，就看有没有大雪，一旦下雪，北京就是银装素裹的雪国盛景，这在上海是难得一见的。

因为一直坚持画画要与生活经验紧密联系，我每年草间的小画基本是循着自己生活的轨迹而作的，花花草草看见什么画什么，蔬菜瓜果吃到什么画什么，画作中的时间与生活中的时间大体是同步的，无意间恰可呈现春夏秋冬乃至二十四节气的许多自然特征。草间的春天，和风暖阳中万物萌动，有奇异的草莓可以采摘，有古怪的浪人悠游四方；草间的夏天，万物喧闹，虫鸟们觅食争斗，果蔬挂满枝头，暴雨一来，大家便在雨浪中游戏逗趣，还有大片瓜田和清香荷风；草间的秋天，果实满地，大家忙着收获与分享各种难得的美味，其间总有一对侠骨柔情的刀客出没；草间的冬天，大雪纷飞中有人开路修屋，有人互助觅食，忙累了大家便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嗑瓜子，吃饱喝足，再相约去草甸雪原滑雪溜冰，直到在雪地里生起守岁的炉火，一起迎接又一轮新的四季……

于是，在与铸刻文化的编辑们反复沟通之后，有了这本《草间四季》，此间不只有草木枯荣、四时风光，还有围炉欢聚、酒暖茶香。在不便出游的日子里，我希望喜欢这些小画的朋友们能在草间的陪伴和指尖的翻阅中，触碰到草的芳香、雨的味道、大地的生息、生活的真趣，在这方允许我们暂时忘却时间的小小天地里，找回失去的四季。